“杀、杀人?”裴明礼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看你招数颇有些江湖气,你不会跟江湖门派有什么关系吧?”

“没有!”宁宴连忙否认,自觉否认得过于迅速,似乎不合常理,又忙补充说,“我在北玄武卫任职,认识一些日躔卫的朋友,时常跟他们讨教两招。”

“那就好。”裴明礼点点头,“不过日躔卫名声不太好,你同他们来往要小心。”

宁宴挠着脸颊讪讪一笑,岔开了话题。

往后数日,宁宴每天都来探望裴明礼,裴知书得知此事后勒令宁宴白天走正门出入,不得半夜翻墙爬窗,裴氏父子叛逆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宁宴将此事说给文御听,文御笑他不够了解裴知书,那人自年轻时便是铮铮铁汉,对文氏忠贞不二,宁肯身死也不愿站队外戚,遭遇过的刺杀远比裴明礼遭遇的更加凶狠密集,其人无有家族,属于光脚的,加之有皇帝信赖支持,那群穿鞋的不敢同其过度交恶,对付手段以排挤孤立居多。

宁宴若有所思,“倘若裴大不幸殒命,元青恐怕会死得更惨,他主动打破了这种默契,看来当真是慌了神了。”

“可见保持孑然独立很难也很危险,要心足够狠、意志足够坚定才行,皇恩和信任与之相比反倒是其次,至于你嘛……”文御拍着宁宴的胸口笑起来,“你不行,你一身把柄,软肋也多,太容易被人拿捏住。”

宁宴觉得文御说得对极了,只一个裴明礼被刺杀他都有些受不了,更莫说裴靖或奚迟如何。

他偷偷琢磨着,忽起戏弄之心,“我看裴大与青氏甚是恩爱,想必青氏与其子便是裴大的把柄和软肋,表哥心里装着林娘子,那林娘子于表哥而言便也是把柄和软肋咯?”

文御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视线转向池中游鱼,沉默良久方缓缓说道,“林长史果然没让我失望,想必很快便能传来林宣明被日躔卫所擒的消息。”

在时间迈入七月后,信使自房州带来叛军兵败的捷报。

林宣明攻城次日,孙闻总算摆脱了两个拖油瓶的桎梏,一路急追过去,与房州军内外夹击,阻林宣明于房州城外,林宣明本想暂时撤退,不料被阀阅左氏坑害。

左氏与房州刺史有旧怨,未到房州时便常与麾下流露报仇之意,房州刺史得知此事,以身犯险诱敌深入,左氏果然中计被擒,为活命出卖了林宣明与另外两位同谋,致同谋被杀、林宣明兵败。

除却英勇无畏的房州刺史,林正和贡献亦出彩,先是与刺史同登城墙击鼓助威,亲手指挥州军进退,又与刺史设计左氏入瓮,叛军来袭时更是以身护卫刺史左右,可谓忠勇无双。

宁宴明白文御的意思,但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前线的战事与后方的林娘子有何关系?

文御依旧没有回答,反而说起消息传回大邺后京中百姓的表现。

林正和被人陷害左迁房州却能以书生之躯击退叛军,林娘子受封侧夫人而能低调沉稳、谦和待人,林家父女的事迹在大邺城中为人津津乐道,更有甚者为之大书特书,赋予其演绎色彩,撰写成话本小说流传。

有人百般打探出导致林正和左迁的奸臣予以刀笔挞伐,还有人拿林家与手握兵权却龟缩不出、家人骄横奢华无度的秦国公等一众世家作对比,林家一时风头无两,可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声势甚至一度盖过了李家。

此情此景,有人额手相庆,以为看到了曙光,也有人并不乐见其成,愈加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

宁宴不明白的是,文御为何要把林家推上风口浪尖,林正和已经在被元李针对,难不成文御嫌林正和被针对得还不够惨?

文御笑他傻,“从前我们安分守己,他们步步紧逼,而后我们稍加报复,他们疯狂反扑,我退一步,他进一步,终有一日我将退无可退,若非向前撞上刀尖,便是向后坠入深渊,既然如此,干脆我们都不要好过,大家一起发疯,早些刀剑相向,也好早些分出胜负。”

何况,舆论能死人,亦可活人。

“所以,这些跟林娘子有何关系?”宁宴穷追不舍,“表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她于你而言是不是和李英娇、明庭芝没有任何区别?”

文御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依旧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看着池中游鱼,将手里的鱼食一点点碾碎投进去。

游鱼纷纷聚到他跟前,仰首而向,和着池水将碎屑吞入肚中,又纷纷散开。

一天结束时,文御反问宁宴一个问题,他让宁宴猜一猜,外戚势大,却为何迟迟没有废帝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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