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至大脑,牧小十想开口求救,却早已断了力气如同干涸的鱼一翕一合地张着嘴,露出濒死之状。
但她没有死。因为最后一刻,归夜光放开了她。归夜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底漾起细细的冷冷的笑:“怪道能放你一个人睡原来将那衣裳给了你。”
牧小十后怕不已连滚带爬地退离。她心知对方说的是白非白亦曾提过的七宝衣私下向莳萝打听过,莳萝说是虽然不能保证不受伤但绝对能保命的一件宝贝。宝衣在手,天下随意走。它也是这些年云虚子四处浪的飞起却能安然身退的原因之一。
一击未杀归夜光自狂乱中渐渐冷静。她本来就不是易冲动的人,独独在这件事情上失了控制。她记起刚才牧小十未尽的辩驳,“阁主,不是”
对方没有认那么事情或许有转机。左手按上面孔,崭新的傩神面具于掌下缓缓成型重又遮了诡异的妖容。归夜光放轻声音尽量显得人畜无害:“小十姑娘”未待她说下去,牧小十顺着屋檐滑下,一跃跳下去,就地滚了几滚卸力,然后爬起身慌慌张张地逃了。
这些日子,牧小十跟着云虚子并不是全无成效,在他的各种压榨下,她已锻炼出基本的跑路能力。
归夜光没有追过去。这是她创造的梦境,她是这里的主宰,追到这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她在暗红的琉璃瓦屋脊上又坐了下来,望着天际摇摇欲坠的圆月,露出惆怅的神色。
她推知天命,测算众生姻缘,见识过太多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她以为自己能超脱尘世的束缚,能冷眼旁观世间纠缠。她太自信了。一个从未爱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能放下感情呢?
归夜光又想起初次见他的那天。他自天上跌落,“砰”的一声砸在泉水中,落在她的面前。水花飞溅,打湿她华丽的衣裳。他的面容很英朗,眉宇间清明一片坦荡,气质自内而外,散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归夜光识人无数,这种人她见的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所以她轻掸去袖口欲坠不坠的一滴水珠,说:“不救。”
第二次见他是五天之后。她以为他死了,再泡下去或许就要污了山泉水,所以她命侍女将他落葬。意外的是,人还活着。她下榻查看,觉察到他身上的宝衣,知就算她不救他也绝对不会死。所以,她乐得送这个人情。毕竟救命之恩重如山,是可以换来许多筹码的。
第三次见时,他终于醒过来。她背对他坐着,说了句等同于没说的话:“你醒了。”
他支着身子坐起来,又躺了下去,状似浑不在意地问:“我的衣服呢?”
她不该让他开口的。因为有时候,有些人,一开口说话就像画上的龙有了眼睛,突然活了,变得栩栩生动。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心动。
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她懂他的心情,她愿意体谅与理解。所以她放手了,让他心无挂碍地寻仙修道。但是他不该有那个举动的。
一个口口声声讲着大道理说此生不爱的男人却吻上了别的女人,这一刻,归夜光觉得自己就像个滑稽的小丑,之前百般的挣扎与大度放手像一场笑话rs;。
浑身抖起来,目光晃个不住。她此刻再望天边的月亮,只有缭乱的光斑。她怨,她恨,但她还能保持冷静。冲动是幼稚的表现,这些年她受尽磨折,心上的痂层层叠叠,不幼稚已经很久了。她要清清楚楚地确认了,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心念动,火红的身影一瞬转移,飘飘袅袅地降在自以为躲得很隐秘的牧小十面前。牧小十惊得张口要喊,归夜光拂袖一扫,禁了她的声音,尔后食指点上她的眉心,灌入丝丝黑气,“小姑娘,麻烦你替我做一件事。”
云虚子正专心打坐,渐进入定状态,周围黑漆漆一片,无物无我,无声无息,仿若混沌未开之时。这是他的意识领域。
突然,黑暗中有了窸窣响动。云虚子凝起意识便要震它出去,这时那道小小的娇俏身影显现出来。他连忙收手:“小十,你还没睡?”
牧小十垂着头,很沮丧的样子,小着声音道:“一个人害怕,不敢睡。”
云虚子想了想:“今晚先凑合一夜,明晚再搬到我房间来。”
牧小十向前挪了两步,倒在了他怀里:“二师父,我有点难受。”
她的身体很小很软很热,像个刚出炉的团子,散着一股子香香甜甜的味道。云虚子心上微微动了一下。他抬手推她,却在不经意间触到她的额头,发觉已烫手:“发烧了吗?”
牧小十伸手搂他的腰,往他怀里挤:“好难受。”
“小十不怕,这里可是有位神医呢。”云虚子抱起她,睁了眼便要踹开门找彭古意。然而一睁眼却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不见房屋,不见山林,不见凡物。他突地想起,这不是现实世界,这是他的意识领域。那么,自家徒弟如何进入的呢?
他正要质问,孰料画面一转,四周顿时敞亮了。浓密阴翳的树林,渺渺无人行迹,他躺倒在地,无可奈何地任徒儿压在身上,掐了脖子发泄情绪。
他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小十,你该不是以为这样就能”他的话停住,因为他发现两人挨得极近,四目对着能看进对方眼底,唇几乎触上她的唇。
此时此刻,牧小十正满脸通红,红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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