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祁时见字字说到痛处。而偏偏那时,所有人一口咬定她爹娘是遭到匪盗报复。倘若真是匪盗,爹爹又怎会毫不设防?

蒋慎言瞬时落泪。她分明没有鼻酸抽泣,可听了祁时见这话,眼泪却仿佛有了自己的主张,悄然涌出。

祁时见见状一愣,蒋慎言又何尝不是感到慌张。她顺眼角而上飞快抹净泪痕,装作无事发生,口中继续说着当年之事,可颤抖的声线难免出卖了她。

“不止如此,爹他……倒下的姿势表明他是坐在桌前的,娘横倒之处便是灶台,灶火虽已冷熄,但上面的茶水与灶边的茶杯都说明她当时正在煮茶,而茶杯有两只。这都说明了来者对他们来说分明是客,他们正要款待对方。”

“但没人听信这话,因为院落台门是反栓的。当时衙门里的人都说如果是客,那应该是主人亲自敞开台门迎接,门断不会一直反锁。故而行凶之人必定是翻墙入内的。”

而祁时见却突然说:“这冲突吗?”

蒋慎言本来难以控制的泪水听了这话,瞬时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反问:“如何不冲突?什么客人会翻墙?”

而祁时见却回她:“我啊。”蒋慎言不知他是不是有意在逗她,才故意语气轻缓,不称“本王”。

她本来还要嗔怪对方胡言乱语,可听见对方说:“我夜入文府寻你,不也是趁夜翻墙入内,而你开内室之门迎接?”

蒋慎言顿时哑然。是啊,确如他所言。

“影薄不也是如此?”祁时见又说。

可,“可这是因为我是潜入文府的,你们行事之时自然要躲躲藏藏。爹娘并非潜藏,而是在自己家中,凶手为何仍要翻墙入院?”

“并无不同,目的都一样,”祁时见胸有成竹,“不想惊动周围其他人。”

蒋慎言恍悟。“你是说,凶手与我爹娘是密会?”

“确切说,应该是与令尊密会。令堂当时并不在场,而是抽身进了灶房张罗待客。这不就是有意回避,要给对方与令尊单独交谈的机会?”

祁时见见蒋慎言眼泪不再涓流不止,神色一改哀伤变得肃穆,便知她已经沉浸在了案情的探索中。他因此而欣慰,再接再厉道:“你可以再说说当时的情形,毕竟你是第一发现者,知道的比那潦草案卷所陈更多。”

蒋慎言双眸登时亮了。“好。”她忽然伸手拉住祁时见的手臂,将他拽到一旁榻上,自己盘膝而坐,这便做好了秉烛长谈的打算了,没考虑丝毫避讳。

祁时见被这一套无礼动作弄得有些无措,一阵荒唐。可他到底还是没有甩开她刚刚擦过眼泪的手,任由对方拖拽,最后也坐到了那紫檀嵌玉罗汉榻上。这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蒋慎言全没在意对方别扭的神情,一门心思扑在那旧案上,堵塞她胸口多年的东西今夜突然遇到一个破口,许许多多便几欲按捺不住奔涌而出。

“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爹的历簿不见了。”

“历簿?”

“我爹有个习惯,除了公门文书卷宗以外,他每遇一案不管最终是否侦破,都会将案情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自己编纂成册。这些年来,我爹记录的手抄簿已有厚厚十册有余。平日保存极其小心,可案发之后,我却一本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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