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佩服,那便说出你们此行的目的来,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跟踪?”祁时见将骨扇聚头,拍响在掌心,气势十足。

劳楠枝瞧这少年,虽心中有了三分谨慎,但并不惧怕。“说是跟踪,实际并不算准确。我等是驾船去北通泉村不假,但最理想的状态是赶在你们头里到达,而落于身后实属是逆水行舟的无奈。这才让小王爷觉得是我们在尾随吧?”

“赶在头里?为何?”这伙人既然说是与他们站同一边,那必定就是与那些锦衣卫为敌了,可他除了罩子铺的一条人命外,怎么也想不到无为教为何要去招惹锦衣卫这样的麻烦。

“各中详情有些人情规矩在里面,无法如实告知,还望小王爷见谅。但其中一条倒是可以摘出来与小王爷单独商讨一番,正好借此机会难得,也想听听小王爷的看法。”

“请说。”

劳楠枝一点关键之处。“罩子铺义庄后,那具被钉上桩的残尸。”

祁时见剑眉一动,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茬来。可他心思活络,一下便联想到当初柯玚说从现场空坟附近找到了疑似裹尸下葬用的篷布来,那时候,柯玚还推断说那无名残尸的身份多半是个水行的。

少年恍悟,错愕道:“是你们的人?”

劳楠枝点点头。“没错,算是我们的人。”她并未把话说得绝对,而后解释说,“其实不过是个过路寄宿斋堂倾家荡产回不得家的解户,并没正式拜过,但我们也不能弃之不顾。五年一轮的解户之役,他竟因为当地大户的推卸贿赂,白白连了两任,而这第六年的解役,已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想到后面还有四年,便心生绝望,投了江。我们连姓名也不知,就只能把人先埋进了义庄后的坟岗,可不想又怎的被挖了出来,还凌辱至此……”

劳楠枝一如开朗的外表也挂上了遮挡不住的愤恨。“生已是受尽苦难,死又不得安宁,不论是谁做下这等下作之事,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妇人这番话说得祁时见懵懵懂懂。他知其中因果关系,但不明白为何那人是个解户却会倾家荡产以至投江的地步?怕是劳楠枝又在糊弄些借口,便出声追问。

“解户都是有关县份在知县安排下,找一些占有土地较多的大户来充当的,说明他家境是殷实的,而解运来回朝廷自有补贴,如何会落到倾家荡产的地步?”他在书中读过,这解户解运都是用来纳税的,或是白粮或是布匹或是棉花矿石之类,种类繁多,都是各府地按税额征收,再将它们沿漕路运到北都,而运送则是这些地区的固有职责。解户一般五年为一期,任期内每年解运两次在当地大户中轮流担任,路途必然会造成些许耗损,这些耗损确实由解户承担,但朝廷在接收之时亦会给予补偿,怎会让人落入绝境?

劳楠枝闻言苦笑一声,这一声包含了许多内容,也让祁时见瞬间察觉,应是自己想得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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