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嘴巴一张一合,黑白全凭你说,不跟着亲眼瞧瞧又怎知你心里有没有旁的算盘?”祁时见竟说得一派轻松,好似全没注意问题所在。

劳楠枝索性挑明了说话。“可小王爷身份特别,前方就是安陆边界,您不会真要做些糊涂事吧?”

“糊涂事是什么事?”祁时见忽而一笑,笑得邪佞,让对面的人背后生寒,“这世上万事只有成与败,哪有什么糊涂事?事成,糊涂的也可说不糊涂;事败,不糊涂的也能当糊涂。劳斋主在成败之前就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了吧?”说话间,手腕施力,从腰上拽下锦囊,丢进身侧玄衣卫怀中,命他拿着。

那玄衣卫岂敢抗命,可那锦囊中的物什有千钧之重,重得足以压弯他的膝盖,令他倏地跪地,高举过头。一人跪,另一人亦同。

看对面激烈的反应,劳楠枝便猜测到了锦囊里装的莫不是兴王宝印,不禁大为震惊。藩王丢印是大不韪,这祁时见是不想活了吗?

许是她太过惊诧,没能将心中所想遮掩,全露在了表面上,让祁时见瞧见了。

少年低笑不语,使了个眼色让左右跪地的两个玄衣卫离船上岸。两人听命,急在心里又不敢妄动。直到小主人的面色逐渐不善,他们才知退让,赶紧叩首领命,怀抱着那块拴了王府上百人命的金印,飞身踏水,几个旋身的工夫回了坞口岸边,眼巴巴朝这边眺望,却如被定了穴位动弹不能。

“你这是……”劳楠枝着实费解。

祁时见似卸下重担,顺出一口气来,语气轻缓。“于公,兴王世子还未正式袭承宝印,严格来说并不算藩王,自不必将宝印贴身佩带;于私,既然宝印留在安陆,那谁又能证明越界一说呢?你说是不是,劳斋主?”少年说着,盯她的目光灼灼,似是要投出千百利刃来。

劳楠枝保证,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轻柔的疯话。她自认自己漂泊江湖识人众多,可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用这等平淡的口吻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来?该说他强词夺理?艺高胆大?还是风魔九伯?惊得她险些合不拢嘴巴,甚至一瞬间怀疑这是不是祁时见为了试探她故意扯得粗劣玩笑话?

可对方的眼神分明溢满了威胁。她瞧懂了,这一船人的性命,已被祁时见捏在手里了。

别看他只身登船,似是双拳难敌四手,可实际上,见证了此事的整船人都在他遣下护卫回岸之时陡然成了他的人质,甚至可能还包括岸边观望的驿馆馆夫。倘若有人将今夜之事透出去半个字,这疯子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彰显藩王威严。

劳楠枝苦笑,原来竟是自己白日撞鬼,倒了血霉,被这小王爷给赖上了。

祁时见坐得端正平稳,摇扇轻笑,只催促道:“鄙人此行到北通泉村去,船费自不会亏欠。船老大,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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