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船靠近,驾船者技术了得,竟能把船身挨得几乎紧贴。两边同时斜斜抛下锚链,这就稳稳停泊在了水中央。待船稍稳,那年长的船夫就一步跃至对面,身姿极为灵巧,径直找了对面甲板上的一个人说话,边说边往这边指点。
可惜江上风浪掩了声音,蒋慎言是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不过可以猜测,大抵就是把她和却水之事交代了一番吧。末了,那人回身朝他们招手,似是要让他们也跟着上船的意思。
“这位兄弟,是叫你过去说话呢。”站在却水身旁的一个船夫对他解释道。
却水却不动,好像是在心中做了一番权衡,才伸手拖着蒋慎言一同站起身来。女郎本来体力就没恢复完全,此刻仍旧腿脚酸软,难免被他的突然弄得踉跄,倒是要靠着他的搀扶才能好好站稳。
那船夫分明只叫却水一人过去,但却水怎会把蒋慎言留在他伸臂够不到的地方,好再给她一个逃跑的机会?自然是要坐立同行了。
蒋慎言哪有什么选择,在她想出个万全法子之前都不宜轻举妄动,不然这牵连的无辜之人就要从一船陡然翻倍变成两船了,这等罪责她可担不起。
两船之间一步之遥,可对浑身无力的蒋慎言而言难于登天,脚下稍稍一晃,她都担心自己会一头栽下水去。却水见状可一点也不矫情,直接拦腰将她只臂圈起,毫无男女避讳,抬腿轻巧一迈,就带她一同跨越了这一步之宽的“鸿沟”。
年长船夫过来接应了一把,让蒋慎言稳稳落在了船上,而后把人引到了他方才一直攀谈的对象面前。
“听说小兄弟你在打听我家名号?”这人一开口倒是惊了蒋慎言一跳。
看此人长得宽肩厚背,皮肤黝黑,还以为是个男子,没想到竟是妇人声音。走近细瞧,可不就是个面相爽朗的妇人吗?耳垂之上还清晰留着铅铤纴耳的孔洞,只是未佩珠环,似有长合的趋势,变成了一个肉涡,不仔细端详实难发现。
却水沉气,又换上一副亲和的面庞,拱手问候:“小弟就说这江上侠肠义胆之人何许身份,原来是劳嫂子的人,那就没什么奇怪了。”
“哦,小兄弟竟是认识的?”
“宕江之上哪有人不识张记船行帆号、不曾听闻劳嫂子盛名的?”
对方朗声大笑。“小兄弟这顶帽子可给我戴得太高咯,我这妇人之颈哪里撑得住?”
趁两人一来一往的客气,蒋慎言悄悄梭巡了一番视线,发现这船亦是同刚刚那艘一样的古怪——舱门敞开,船上没有货,只有人。
关于水行她不甚了解,但却水一个外乡人都能打听知道的,那肯定是很有名的船行了。既然是正经营生,这就可以排除对方是水贼的可能性。可她却在这一船人脸上瞧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即便他们个个掩饰得都不错,但逃不过她一介相士的眼力——眉头微蹙,眼眶收紧,有的嘴角或许是在笑,但两颊微缩用力,分明是在口中咬紧了牙关的。这些人绝非寻常良善之辈!
蒋慎言一旦得出结论,不由得提气凝神,紧张起来。
耳朵回到面前两人的谈话中,这回她听得仔细了,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字节。“听说你们要去宜城?正好,他的船不顺,我的船顺。我正要跑宜城讨一桩债,你们就搭我这艘吧。”那劳嫂子指指身后的船舱,道,“外头风大,你们浑身湿透,莫要着了凉,先进舱一避,等到了自然喊你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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